【她和她的爱】
我是在一场宴会上遇到她的。
她彼时正从光鲜亮丽的舞台上下来,一袭盛装红裙,面容姣好,笑容温婉。
我向她敬酒的时候,她纤长的手指捏着高脚杯,姿态优雅地轻抿了一口。
身旁有人起哄,不喝完可真是不给面子。
我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眶,笑了笑,董主播刚从舞台上下来还没休息吧,酒少喝,伤身。
她向我投来谢意的目光。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间我看到人群中的她,言笑晏晏,眼神清亮,得体大方。
刚刚那微微泛红的眼眶像是我的眼睛出了差错一般。
我离开的时候,看了董卿一眼。
她的脸颊已微微泛红,眼神却仍然清明透亮,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站了一晚上仍然背脊挺得笔直。她左右逢源间,隔着人群看到了我,嫣然一笑。
于是我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向着董卿走去,然后在她微微错愕的视线中,帮她挡了那杯酒。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她单身,我未娶。她貌美如花才华横溢,我相貌堂堂事业有成。
我欣赏她,我喜欢她,我把这份心意摆上台面。
我对她说,我和那些围在她身边的狂蜂浪蝶不一样。我告诉她,董卿,我们天造地设相得益彰。
我自认为我有这个能力。
我能护得住董卿。
她胳膊肘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嘴角上扬的弧度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暧昧。
她不回应,却也没有拒绝。
她端着一贯的精致优雅,意味不明地看着窗外,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窗外高高的央视大厦。
我问,你在看什么?
董卿,你在想什么。
她收回目光,眼神在我身上轻轻地扫了两眼,嘴角的笑容深了几分,摇摇头,抿了口咖啡,不语。
我看不透她。但我不急。这样才更有意思。
鲜花美酒盛宴,光鲜亮丽精致得几欲破碎的,董卿都不缺。
她自己就是如此。
那她缺什么呢?她需要什么呢?
我猜,大抵是在楼上看到自家还亮起的那盏灯,打开门时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第一眼看去我就知道,董卿和我是一样的人。无懈可击的姿态,八面玲珑的心,骄傲的灵魂,骨子里的清冷。
我在与光鲜亮丽的舞台有着截然相反光景的后台等董卿彩排完时遇到了周涛。她的高跟鞋碰撞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周涛问我,你在追董卿?
我说,是。
周涛蓦然笑了起来,她说,你倒是好眼光。
周涛乃好友之妻,相识已久,我自是不用遮遮掩掩,我直白道,卿本佳人,奈何心深。
周涛别有深意地看着我,眼帘微垂,似是想起了什么,沉吟片刻道,小董喜欢吃饺子。
我心下一喜,嫂子你与董卿同事多年,应很是了解她吧?
周涛摇了摇头,嘴角地笑意深了几分,我和小董因为台里的事最近不太来往了。
我心知央视这趟浑水深的很,于是也不再多言,只道若成就一桩美事,定宴请周涛吃饭。
周涛哈哈一笑,你倒是想的美。
周涛站在台下和我一同看了许久台上那人。临走前,周涛说,董卿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
高跟鞋扣击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嘀嗒,嘀嗒。
一下又一下。
周涛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我看向台上的董卿,情不自禁地笑了。
她需要我。
就像我也需要回家时那碗温热的粥。
我亲自给她煮了碗饺子掐着点送到她办公室。午夜的央视大楼寂静得可怕,她沉默地接过去打开,热气丝丝缕缕腾起在空气中。
她夹起一只饺子,却只咬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她说,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我说,我想你当我女朋友。我喜欢你,这是我唯一的目的。
她的眼神在雾气下显得有些朦胧,里面似乎氤氲着丝丝点点水光。她这次没有再笑,安静地吃完了饺子,然后点了点头,说好。
你看,表面上再坚强骨子里再骄傲,终究是寂寞的。会被一碗并不好吃的饺子打动的。我们都一样,终究是孤独的,漫漫人生需要些慰藉的。
她约会从不迟到,吃饭哪都不挑,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深不浅恰到好处。追求她那会儿,我几乎是每天在她身边。借着工作的缘由看她彩排,借着本身的能力拿到她每一场饭局宴会的座位……她是一个看得到自己魅力的人,也清楚如何施展自己的魅力,让自己的魅力发挥到极致。
但我却更喜与她在一起后,她平淡的模样。我想这样难得的一面,只属于我罢。
聪明成熟,知书达理,端庄优雅,谈吐不凡,大方得体。她是个追求完美到近乎偏执的人。较之她一比,我就显得随意了许多。但她从未用她的标准要求过我,她只苛刻她自己。她像是一台精准的机器,条理分明思维清晰,又像是工匠精雕细琢的器具,华丽完美得无可挑剔。她明白你画中隐而露的含义,她懂得你笑而不语时的深意,她把握得当你的每一丝情绪,像比你自己更加了解你,顺你心意,柔软的熨贴着你的胸口。就像我能看透她明眸中隐藏的野心那般看透我。
那时候我觉得董卿便是这辈子最合适我的人。
人到中年,已经过了嘴上挂着情呀爱呀的年纪。所以起初我很满意与董卿之间的关系,成年人的相处模式,融洽,平淡,像是春风般自然舒缓,给予对方足够的空间和自由。
但总归是不像恋人间的相处。
我倒是也不是想像那激情四溢的年轻情侣般黏腻热情,我也无法忍受女人不懂分寸不识大体的娇纵模样,但那人若是董卿,我想我很乐意宠着她的娇纵顺着她的任性。但她永远懂分寸知进退,清醒得不像尘世中人。
有些遗憾,但董卿便是如此冷清之人,我亦不想去过多强求些什么。
那年的某天,接到老友电话,老友生日,他家里,几位故友一同相聚庆祝。
我把董卿带到了陆云家里。八人圆桌,几位朋友,陆云一家三口,我和董卿。
董卿向来安之若素的从容在我将车子停在陆云家门口时有些破裂。
你朋友是陆云?董卿手在安全带上迟迟不肯松开。
怎么了吗?我问,你认识老陆?
我有些惊讶于董卿复杂的神色。我以为即使山崩地裂,她都能够淡定从容巍然不动。
但现在,她的手死死地抓着安全带,白皙的手背上细青的血管清晰可见。
董卿于我,一直像是隔着层薄雾的花,若隐若现美则美矣,却终究是少了几分真切。
她出神地盯着老陆家门口,眉头紧蹙,双眸间似笼着淡淡的愁绪。
董卿,你又在想什么呢。
我问她,她没有回答。
我看不透这个人。
从开始到现在。
我想不通她既然被我打动,为何又无法对我敞开心扉。
我本以为她是天性使然,但现在看来,她不是没有心,只是心里那个人,不是我罢了。
沉默良久。
不知是谁一声叹息,轻轻的,淡淡的,在车厢里散落开来。
董卿笑了起来,明媚可人,眼眸里波光流转间,顾盼生辉。
她松开安全带,款款下车。
她挽着我的手进门,我帮她脱下外套挂好。
举止亲昵,恩爱。
周涛亲自下厨,算不上盛宴,却是极为暖心的家常菜。
老陆一家三口,温馨美满,他向周涛说,辛苦你了。眼里是满满的柔光。周涛笑着为他夹菜,为你做饭哪有辛苦一说。
未带家眷的朋友打趣道,你和嫂子这恩爱劲儿,可真是羡煞我等啊哈哈!
我没有说话。
我看着身旁的董卿。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那一家三口,却浑然不觉我的注视。
周涛面对众人的调侃,微微一笑,眉宇间满是幸福。
我倒酒的间隙,看见董卿紧攒着桌布。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她仍旧紧握着不放。我费了点劲儿,把她的掌心摊开在我的手中。
有些凌乱的桌布,和她全是通红指甲印的掌心。
刺得我眼睛生疼。
董卿抽开她的手,端起酒杯。
等会儿还要彩排,只能以茶代酒了。她一直是笑着的,笑得明艳,笑得灿烂,笑得无懈可击。陆哥,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罢,一饮而尽。
我看着她弯起的嘴角,还有那始终没能从陆云一家身上抽离的视线。
离开前,陆云喝多了,周涛送我们出门。
董卿挽着我的手,倚在我的肩头。
不用了,就到这儿吧。他喝多了这不还有我嘛。
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开他车了。
嗯,你先回去照顾陆哥吧。
说罢,董卿挽着我,转身离去。
我感受到身后有道视线一直锁着我们。我感受到董卿步履从容后的颤栗。
打开车门,我有些颓然地看着董卿——她一转身后笑容便再也挂不住了,只余一副冷淡的模样。她的眼睛里空空的,失去了往日的光芒与神采,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我心中五味杂陈,有些话有些问题几欲出口,却卡在了喉间,无法吐露半个音节。
最终,我只是静默地发动车子,远离这个地方。
她有些疲倦地靠着车窗,窗外北京的街景,走马观花,一闪而逝。
我看着她静谧的侧脸,她生的真的好看,书里说的,眉目如画大抵如此。但我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打动我的,绝不仅仅是那副容貌。
罢了,罢了。
她心里有人,我从一开始便隐隐察觉了的。人们常说女人第六感强,但但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是心思细腻敏感的。
大家都有过过去。无非是一些求而不得的往事。不是不在意,但也不至于揪着不放。既然未能得到,那么无怪注定与他人相伴终老。我年轻时也曾爱过那么些人,但我搞不定,我没有办法。所以我想,我大概能理解她。到了我们这把岁数啊,谁没些秘密,谁没些往事,甚至大多是难以启齿的。人要学会宽容。
董卿说,你在猜我吗。
我说,那倒不是。只是以前没注意过。你什么时候认识老陆的?
我只是没有想到,只是没有想到那人居然是我至交好友。
我突然想起了周涛。
打从我一开始靠近追求董卿时,她便是隐隐约约地撮合着我们的——尽管非常不明显,但仍旧留有痕迹。
董卿不喜欢速冻饺子。但是你亲手做,她应该…会喜欢的。
她胃不好,忙起来又不顾着自己。她喜欢喝酸奶,但千万别让她空腹喝。
真爱她,给她剥大闸蟹吧。
这些偶然相遇寥寥几句对话,显然是对董卿熟悉之至,却不由得我问,便一句无所来往打发。周涛态度暧昧,模棱两可,现下回想起来,倒也解释得通了。那般智慧的人,怕是看的一清二楚吧。
你说什么?董卿的声音充满了惊疑。
我转头,看到她错愕的神情。
果然如我所料么?我叹了口气。我说,你是不是喜欢老陆。
心平气和问出这句话,像是用尽了我一生的气度。
未料她却笑了起来,我第一次见她笑得这般失态。她无可抑制地大笑着,任由我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说,你眼睛倒是够尖的啊。
我自嘲一笑,问道,你钱包里那张空白照片后面那句话是他写给你的?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董卿笑着没说话。
我索性不再多问。
车子在央视门口停下时,我对董卿说,我爱你。
她说,你要和我分手?
我问她,你会因为我这样说而惊喜吗?
她没有说话,我知道答案。
但那又如何。我并不在意。
你有对他说过这三个字吗?我问董卿。
董卿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们不太熟。她说,我只是以为你不会轻易开口说爱。
我笑,无妨,即使不能令你心动,那至少吓吓你,让你记得我。可惜你没有我这般勇气去对你爱的人说。
董卿自嘲一笑,那是不一样的。
我没有再接话头。
有的话,说深了,不好。
你知,我知,便好。
毕竟,她不爱你。
所以处处顺意。
和董卿不温不火地交往了几年后,她告诉我她要出国。
那时恰逢她事业巅峰期。
我问她为什么,她只道进修学习休息。
我说,怕是不止如此吧。要我陪你吗?
终于打算放下了吗?
董卿说,不了,别为我耽误你工作。
于是我也不再主动。
我本以为我与她算是缘分尽了。却难免心有不甘,却难免心有遗憾。在她离去的这段时间,思之念之,恨不能忘。
可是,你也会想我吗?
我不知道。
时至今日,我仍旧无法估量我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我甚至想,如果让她在我与她钱包里那张空白照片之间选一,她会毫不犹豫放弃我。
但我无能为力。
就像她心里念着那个人一样,我念着她。
但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我能光明正大去追求我的爱,她却永远无法迈出一步。
就像此刻,我能在美国的小酒吧找到她。
而她却只能抱着酒瓶子说着不负如来不负卿。
但她没有说上一句。
世间安得双全法。
昏暗的灯光照着她朦胧的眼泪,我走过去抱住她。
她纤瘦的下巴抵在我的肩头,我的颈窝有湿濡之感——她的眼泪浸湿了我的衬衫。她浑身颤抖着低声呜咽。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董卿,哭出来吧,我在呢。
我想问问她,既然那个人没有办法在一起,那么可不可以把心里那个人换成我。我想问问她,这么久以来对我有没有丝毫的感情。我想知道,选择我是不是因为我有让她动过心。
但她先却我一步说,为什么。
我知道那不是对我说,所以我只能沉默地抱着她听着。
为什么要靠近我。
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
为什么要放弃我。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像凡尘中的所有痴儿怨女一般俗不可耐的问题,我以为董卿永远不会如此低声下气。
我对她说,爱情是分先来后到的。你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结婚了。能怎么办呢。
心高气傲的董卿是万万做不出破坏别人家庭这种事情的,所以只能把一切苦果嚼碎了往自己肚子里咽。
董卿猛然从我怀中挣脱开来,一双眼通红地瞪着我,像是丧失了亲人的幼崽看向自己的仇敌。她继而又低下头去,那平日里像清泉般的嗓音此刻嘶哑的像经久未用的二胡般沉重凄楚。
她说,可是,是我先来的啊。
她抬起头,死死瞪着我,热泪盈眶,她说,你知不知道,是我先在她身边的!是我!是我啊……
她说,你知不知道,我是如此真诚而热切的爱着你,一想到你,我浑身的血液都变得滚烫,心脏几欲跳出胸腔。
我明白太多道理懂得许多利弊,但我仍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你。
北京城那么亮,从白昼到夜晚都绚丽异常。我觉得只要我站在这座有你的城市你,我就能够虚张声势咬着牙活得坚强。我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经历过那么多坎坷苦难,受过那么多委屈侮辱,我没有弯过一次背脊掉过一滴眼泪,我没有怕过。
周涛,我没有怕过啊。
董卿声音凄楚得几近哀嚎。
她说,周涛,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我看着她的绝望,如遭雷击,呆愣在地。
电光火石一刹那,我想起周涛看着我们相携而来复杂的神色,我想起她对董卿的了解,我想起董卿钱包里那张照片背后熟悉的字迹,我想起董卿在台上一举一动间与周涛的神似,我想起她不经意时望向周涛的视线,我想起周涛若有似无的撮合,我想起…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叹了口气,抱着已然醉倒的董卿回去。
她躺在我怀里,垂着眼帘,眼泪不要钱似的一直流着,打湿我胸前衣襟。
是绝情负深情或是别的什么,我不得而知。那是一段被掩埋了的往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
我只是心疼我的董卿。
她如今躺在我怀里哭泣,有血有肉的很。我一直想看到她的另一面终于在我眼前,但我无法高兴起来。
我的心情是沉重的。
该是何等深切的情感,能让这个无懈可击了半生的人脱去所有伪装哭得像个孩子呢?
在一个她算熟悉却并不喜欢的人怀里,丢掉所有姿态,只剩一句周涛。
董卿说,周涛,你知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对你抱有一丝一毫的期望。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而我只能为她盖好被子,看着她挂着满脸泪痕,睡梦中仍旧紧皱着的眉头。
仍是那么美的脸,仍是那么好的人,却因为爱情,而狼狈不堪。
我苦笑,这世道的无常,敢爱的人注定伤。
周涛啊周涛,你又可知道?
你必然是知道的。
她也是知道的。
所以她甚至没对你报过丝毫期望。
当你笑着向我们打招呼,当你说董卿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当你与丈夫家庭幸福,当你像个没事人般与她相处。当你若无其事,看着她一步步走着你曾走过的路。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黎明的光线穿透沉重的天幕。
董卿醒的很早。
她眼睛里泛着血丝,眼睛也肿得可怕。
却是清醒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接下来定会为她昨晚的失态而像我道歉——如果她还记得。
但是我并不给她先说话的机会,我在她看向我的那一刻就说道,董卿,跟我回国吧。
她怔了怔,随即点点头,好。
我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绵延的云层。我问董卿,既然放不下,为何要走。既然走了,为何又在异国的酒吧独自买醉。
董卿神色自若——她又恢复了以往那般的姿态。周涛给我打电话,台里缺人。
我怔住了。继而心下酸楚。
原来回国,是应那人之邀。
我尖利道,董卿,你这算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略微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的失态,然后淡淡一笑道,没办法,我爱她,我活该。
我问,既然如此,当初为何与我在一起?
她微垂着眼帘看向窗外的云层,长长的睫毛下是眼里不可抑制的嘲讽。
董卿说,因为周涛希望我和你在一起。
如此直白坦荡,不给我丝毫余地,切断我所有幻想。
事已至此,一切明了。
董卿爱周涛。
所以你就接受她的馈赠,和一个你不爱的人在一起?我讥讽道。人愤怒起来果真是丧失理智的,此刻我像个毛头小伙子般愚蠢地说出这样的话。你可以为这样一个人去决定自己的下半生吗?
董卿并不在意我的态度。她的确也从未在意过我。
她说,你知道的,这个世界是毫无逻辑可言的。生活如此爱情如此。在一起和爱着谁是两回事了。既然她希望我这样,那就这样吧。我相信她,所以没有什么可不可以,无非是我愿意。
我几乎是颤抖地问道,那么,是不是没有周涛的余生,谁都可以?
她没有说话。
飞机在高空飞翔,那一刹那我望着她沉默恬静的脸,希望飞机就在这一刻停止运行,坠落海底,让我与她从高空相继坠落,碎尸万段,永不生还。
但飞机最终依旧安稳地停留在了北京的气场。
我们来到了北京,我们回到了北京。
这是座常年被雾霾笼罩的城,这座城里住着董卿最爱的人。
她背负着一身流言离去,孑然一身回来时亦挡不住漫天蜚语。
但她不在乎。
因为除周涛外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我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个意气风发面若桃李的女人,她的背脊这么多年来一直挺得笔直。
我想起那年在异国酒吧她伏在我的肩头歇斯底里的模样。
我想问她一句值不值得。
但是爱情哪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那天大年初一凌晨,我发了疯似的开着车跑到央视。不为什么,只是突然想看她一眼。
那晚的风吹得我脸颊疼,董卿的浓妆未卸,裹着自己的风衣打算开车时被我拦住。
“我送你吧。”
她没有拒绝。
我和她坐在车里,但我并没有发动车子。
车厢里暖气开得很足,恍惚间却闷得让人有窒息之感。
我看到老陆牵着周涛走了出来,他们一同上了车,向着家的方向离去。
董卿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神色无悲无喜。
大抵是麻木了。
我看着她姣好的侧脸,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反正人生不是在此处失败,就是在彼处失败。这注定是一场你追我赶的角逐,你笑意盈盈粉饰太平,我言笑宴宴逢场作戏。你与我半斤八两,相得益彰。既然我已经注定了失败,那索性放手一搏。反正我已经失败了,那么别的都不再重要了。
我说,“呐,董卿。你想和她再站在一起吗?”
董卿猛然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笑了起来,“董卿,跟我在一起吧。”
董卿看着周涛离去的方向,点了点头,说好。
16年春晚,我站在舞台下面,看着那对壁人。
董卿,恭喜,你如愿以偿,你又站在了爱人身旁。
我后来问董卿,她当时怎么想。
她说,周涛令我疯狂,所以那一刻,自己许是雀跃过了头,竟是冷静至极。
我懂,我明白。
这么多年隐忍克制,以至于连眼角眉梢处的情意都隐藏的很好。
但秘密终究是泄露了出去。
我看着手机上那张照片。
一红一白两位佳人,距离不远不近,看似无丝毫交集。
我死死地盯着董卿的眼睛,笑了。
董卿啊董卿。
你可知道,你的眼神早已出卖了你。
那样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余光微瞥,卑微到令人心颤。
我和董卿结婚那天请了陆云一家三口。
无论如何,陆云是好友,周涛是她二十几年的同事,于情于理都得请。
更何况,我有我的私心。
周涛带着香香坐在席上,我特意挑着老陆去上洗手间的空隙和董卿过去敬酒。周涛波澜不惊地端着酒杯,笑得温婉:“百年好合。”
我看着周涛真挚的眼神,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晚宴派对,我借着酒意问周涛。
“你知不知道。”
周涛只淡淡道,“你喝醉了。”
我又问:“你爱过她吗?”
周涛看着我,笑了:“你们大婚的日子,说这些干嘛。”
我不顾她的话,只问:“你知不知道,她为你疯狂。那么你呢?你呢!”
她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看着我,直看得愤怒之火在我心中燃烧。
周涛说:“过去之事,何必呢。”
周涛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想要答案,那么我的回答会令你满意。”
周涛说:“对,没错。我爱她。”
她的高跟鞋扣击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下,又一下。
黑暗中她的背影渐渐消散。
她的话语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她不是不懂。我爱她,也只能是爱她。
度蜜月那会儿和董卿国内国外满世界跑,我道董卿你难得趁机休息休息不如外出走走。
没有具体行程规划,地点董卿定。
随心随意停留。
董卿说,她以前和周涛商量过来这些地方。
我说好,那我陪你一一走个遍。
途经拉萨,布达拉宫外,膜拜的教徒,祈祷的经筒。
她虔诚地转过每一个经筒,我在她身旁陪着她一路向前。
我问她许了什么愿。
她笑道,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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